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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uly 19, 2009

美国总统看闲书



有人说美国是个喜欢列清单的国家,这从其图书的各样榜单上就可以看出。从过去的《每月新书》俱乐部推荐榜单,到现在的《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单,奥普拉读书俱乐部榜单,到书店店员的推荐榜单,各种推荐书目多如牛毛。若想读书,这四处皆是的书单,总有一款适合您。实在不行还可另起炉灶,自己去做一份,就怕不用这个心思,不去读。

什么样的榜单,恐怕都比不过美国总统的书单。时政网站Politico.com介绍,媒体发现奥巴马看的两本小说后,其销量旋即扶摇直上。奥巴马看的一本书是美国作家戴夫·艾格斯和一苏丹难民华伦天奴·阿恰克·邓合写的一部阿恰克·邓半传记体小说《何为何》(What is the What)。这个以苏丹难民邓为第一人称所写的半自传小说中,邓坦诚而诙谐地描述了他在苏丹以及后来的非洲其它难民营经历,还有后来到美国后的遭遇。由于传记记载了肯尼亚等奥巴马的“祖居”,奥巴马很有兴趣,不但自己看此书,还推荐给了自己的幕僚。

奥巴马看的另外一本书是《荷兰》(Netherlands),这是生于爱尔兰,在荷兰长大,后入籍美国的移民作家Joseph O’Neill所作小说。和笔者去年所译的一荷兰作家作品《万灵节》类似,该书有点“思想小说”(Novel of Ideas)的特征,写的是9/11后一个居住在纽约的荷兰移民的心路历程。奥巴马看完了为此书叫好,接下来的一周,书的销量旋即提高了四成。

奥巴马的前任布什,人们常以其为德克萨斯的“红脖子”乡下佬,有人甚至谣传他宁可烧书也不看书。但这个说法与事实相去甚远。小布什总统毕竟读了耶鲁的历史系和哈佛的商学院。或许他成绩一般,或许他能进去和其老爸有关,但是不管你是什么背景,美国学校总的来讲宽进严出,几年混下来,如果不是一个善于读书的人,也是很难的一件事。虽然小布什总统和读书不多的小城美国人打成一片,但他的“简单”或许只是一种假象。据其好友透露,布什是个狂热的书迷。
他的长期亲信和高级顾问卡尔·洛夫和他有长达近40年交情,他说此间布什总是在看书,除了每年把圣经从头读到尾之外,他读历史,读传记,读小说,每年都看几十本。2005年,卡尔·洛夫和他互相打听“新年决心”,洛夫说他要读书,布什从此就开始和他比赛上了。说完新年决心后的第三天,他和洛夫再次见面,才两三天,布什就说他读到第二本了。仅在2006年一年,布什就读了96本书。他读的书有些让人都意想不到,比如加缪的《局外人》也在他的书单之列。布什甚至还有亚马逊公司的电子书阅读器Kindle.至于布什的老父老布什也同样还是个书迷。根据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的朱刚教授介绍,老布什90年代末访问南大期间,还专程去访问了他痴迷的《大地》作者,作家赛珍珠在南大的故居。一个20世纪末的总统,居然会是一个20世纪初作家的铁杆粉丝。

而克林顿总统离任前,还列出了自己最喜欢的图书,包括小说艾利森的《看不见的人》,艾略特的《四个四重奏》,还有叶芝诗选。

一个总统看这些闲书有何作用,有何动机,对其执政有何帮助,或许我们不必过多阐释。或许看这些闲书就是一种消遣。

奥巴马晚上晚饭后,等孩子去睡觉了,总要抽出半小时来看看小说,作为一天下来看公文,看简报的一种平衡。之所以被媒体渲染,是因为奥巴马本人文学水准颇高,他的床头书目,就是一个活招牌。

但是不管其动机如何,看闲书未必不能影响到一个政客的执政。政治也是人的学问,一些看似无用的“闲书”,反倒在对人性优劣的洞察上,超过汗牛充栋的学术著作。很多时候,解决问题,领导者缺乏的不是具体的手段和资源,而是对世事和人心的深刻省察。

与此同时,一个社会的文化判断力,是和领导者的导向及判断力有关。作家王蒙接受凤凰卫视采访,谈及文怀沙成为国学大师一事就曾意味深长的感慨:如果毛主席、胡乔木还在,文怀沙能成为大师吗?一个人怎么能会因为知道几句楚辞,外加长着一把大胡子,就成了大师呢?

可惜这个社会过于功利,大家追捧一些理工科出身的“学者型”市长和技术官僚。有时候忘了退后一步,从人文的角度去反思一些社会问题的复杂性和整合性,故而顾此失彼,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导致社会矛盾重重。

从政者只是找些诗词和名言来装点门面,未免会以附庸风雅而贻笑大方,但也不要“忙”得连读书得时间都没有。美国总统都有时间去读闲书,谁还有什么借口呢?抽空去读点“闲”书,一来是种放松,二来提高自身修养,三来也可改变一些思考问题的角度。若一些官员把包情妇的那些闲情雅致搁一边,像布什一样一年几十本这么去读书,我相信这个社会会和谐很多。

Tuesday, January 6, 2009

杂谈儿童闲书

回国时在尹兄家和几个朋友聊儿童出版物。除了其中的常庆待字闺中外,我们几个都是有孩子的人,很关心什么样的书孩子爱看。在美国的有一段时间,由于孩子并不真正读书,作为家长我浮在表面,接触很肤浅,下过不成熟的结论,比如在对比中认为中国的题材更丰富。随着接触的增多,我发觉我们确实有很多好题材,可是有没有给用好,是否真正适合儿童,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不久前曾看到一项调查,说美国大多数父母给孩子读书的时候会有阅读困难,比如词汇的水平超出儿童的认知能力,大人边读要边解释。好在这里,儿童读物的品种五花八门,你总可以找到适合儿童阅读层次的书来给孩子看。有一些专家,还“下海”,专门做儿童的生意,如Dr. Seuss, 用100个词汇编写系列丛书,让孩子从小就可以捧着本书自己看,人生识字百字起,如此一来,他倒做成了品牌。海明威说过,他写小说难就难在把它写短。套用这个思维,关于儿童的书,难就难在写简单,是看我们能否让儿童的思维对我们“灵魂附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可以学习如何像专家那样思考,可以通过学习,掌握复杂的思维模式,可是失去的童心,又去哪里找寻?

儿童教育家常常强调让孩子养成“学习的习惯”,而设计这种书籍,轻内容,重习惯,让小屁孩自己拿出来得意洋洋地自己读,他们很高兴,也符合学习动机理论里常常说的“成就感”。往以后看,孩子们会从此培育出终身阅读的习惯来。一周岁的孩子抓周,家长说抓到书以后就是读书人。这样的推测未必准确,可是把人生的前五六年总起来看,确实是那些年我们手里抓的是什么,以后就有可能爱好什么。我小时候手里抓着收音机听《岳飞传》,如今抓住Ipod下载Lake Woebegon News. 相差不是太大。

让小孩子愿意抓住书看,抓住他们的眼球,这可不容易,你的竞争对手包括周杰伦,日本动漫还有鞠萍姐姐(阿姨)。

在芜湖期间,我去过一个超大的图书市场。在那无边的丰富之中,看到的却是一种异样的贫瘠。比如教辅材料过多,课外阅读材料重复建设,简单搬用,缺乏特点。这是应试教育造就的结果。据说一些学校展开“快乐学习”,课后不布置作业,结果架不住家长的压力,只好改弦易张。回家看小孩子,作业都很多,每天要做一两个小时,哪里有时间真正去“读书”。

那么为了“素质教育”的书籍怎么办?我不知道孩子们还看不看闲书?费思所在学校老师要求小孩每天至少看20分钟的闲书(Reading for entertainment), 把阅读纯粹作为消遣。没有了消遣的阅读环境就是文化的沙漠化。如今你去一些中小型书店看看,很多成功学的垃圾,商业畅销书,治病与保健的书,如果再加上卜筮和种树,和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有得一拼。人们读书很现实,要求学,要保健,要成功。或者一些书是用来当礼品包装的,比如浦东机场内的各种版本的四大名著,齐刷刷地陈列在精美的盒子里,如同脑白金一样。芝加哥机场的书店里我看到了《无用信息之书》(The Book of Useless Information), 在浦东机场里我听到有人在打听《百病不求人》。以前我们说中国太务虚,西方讲实用,我在两个机场看到情况似乎对调了过来,看来地球果真扁平了。

不是说“闲书”没有,而是功夫不到家。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们的历史上有过何等瑰丽的想像?《西游记》、《聊斋志异》…这些历史的遗产都没有版权,若是自己不知如何发掘,就等着迪斯尼慢慢去拿吧。我们面对着浩大的文化遗产却不知如何下手,就如同守着金矿不知如何开采,结果却以河沙的价钱,将原材料廉价出卖一样。

一些明明针对儿童的读物,只是把大人阅读的材料换了个封面,分明是用成人的口吻去写去编的。有朋友给我们买了些或是送了些中文的读物,如唐诗宋词。我在想,古人懂得如何编选,难道今人就不会从古今搜罗,出儿童版的《儿童古诗五十首》来?可是实际上大家是在做简单重复,以至于我家现在有了三本《唐诗三百首》,其实挤一挤,拧一拧,弄个真正儿童版的并不难。

另外还有一些成语故事、寓言故事,等等,读来十分费劲。其语言根本没有根据儿童的水平改造过。美国也卖一些中国题材的儿童图书或者音像,比如《香港ABC》、《大鸟在中国》、《狼婆婆》等,分明也是写中国的故事,但是很好懂,很好读。

就如同“寿司博士”那样,别看这些书表面上简单,其实是带着陷阱的简单(deceptively simple). 作者分明琢磨了什么样的故事会吸引儿童。比如儿童并不一定追求刻板的事实,比如曹冲称象里的曹冲生卒年月,所处年代,他们可能追求一些富有童趣的东西,一些有想象力的东西。当你吸引了小孩的时候,他们不会说:这多符合史实啊。他们会说:A man with only one hair? That’s so silly!

我这里有一本海豚出版社出的《老子》,是给儿童写的,书的插图很不错,可是内容却显得比较成人化,说“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等等,然后添加现代文翻译,和英文翻译。这也是一本“闲”书,买来后会闲在那里,因为给大人看吧,这内容又显得轻了点,大家宁愿看《道德经》。给孩子看吧,也难。不排除这世上有天才儿童,而且不仅是天才,还有良好的习惯,能连续二十分钟坐在那里听你讲长短相形,万物负阴而抱阳。可是大部分孩子是平常的孩子,这些看不懂,大人解释起来也勉为其难,至少我这点水平我不敢去给孩子读,所以只是束之高阁,这是社会资源的巨大浪费。

当然,凡事皆有度。一定也有人指出,就应该按照成人的方法去训练儿童,而不去贴近他们的思维。可是呢,那看不见的兴趣之手,会把幼小的阅读者带往市场上最为接近儿童口味的东西。这时候劣币驱逐良币,一些雷同的出版,会让出版商丧失信心,不敢承担风险去出更有特色的东西。

如果说这些中国题材的儿童书籍在文字上跟国外读者“贴近化”的话,那么在插图上却又有些“陌生化”,比如《狼婆婆》那本小书用的是中国水墨画,还有一些用的是版画。你不这样做,又无法造就特色。因为出版市场大概也得讲究个“市场细分”(market segmentation),你得考虑,如果这些书实在无法吸引美国读者,还可以去吸引美国大量的华裔家庭。

脱离应试环境的背景,不知讨论儿童的闲书有无价值?起码,儿童读物要出就该“脱胎换骨”,而不是拿成人的材料简单重复,“换汤不换药”,要么就别出,如此,好歹少浪费点纸张,多留几棵树供后人乘凉,不亦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