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April 29, 2009

动物学校

辛辛那提大学一助理学监写过一个著名的动物学校的故事:

The Animal School: A Parable

Once upon a time the animals decided they must do something decisive to meet the increasing complexity of their society. They held a meeting and finally decided to organize a school.

The curriculum consisted of running, climbing, swimming and flying. Since these were the basic behaviours of most animals, they decided that all the students should take all the subjects.

The duck proved to be excellent at swimming, better in fact, than his teacher. He also did well in flying. But he proved to be very poor in running. Since he was poor in this subject, he was made to stay after school to practice it and even had to drop swimming in order to get more time in which to practice running. He was kept at this poorest subject until his webbed feet were so badly damaged that he became only average at swimming. But average was acceptable in the school, so no body worried about that – except the duck.

The rabbit started at the top of her class in running, but finally had a nervous breakdown because of so much make-up time in swimming – a subject she hated. The squirrel was excellent at climbing until he developed a psychological block in flying class, when the teacher insisted he start from the ground instead of from the tops of trees. He was kept at attempting to fly until he became muscle-bound – and received a C in climbing and a D in running. The eagle was the school’s worst discipline problem; in climbing class, she beat all of the others to the top of the tree used for examination purposes in this subject, but she insisted on using her own method of getting there.

The gophers, of course, stayed out of school and fought the tax levied for education because digging was not included in the curriculum. They apprenticed their children to the badger and later joined the groundhogs and eventually started a private school offering alternative education.

试译如下: (因时间充裕,添油加醋在所难免,不当之处,恳请方家指正。)

曾几何时,动物们决定干出点丰功伟绩,于是开始组建一个学校。动物们觉得人类凶猛,为了对付这个天敌,他们必须强化奔跑、爬行、游泳、飞行、外语等多项技能。动物们本来想各学各的,但是校长猫头鹰不同意,觉得操作麻烦,不便管理。教务长,一只名叫墨哥哥的猪,患猪流感在家休假半年,所以也没有去管。猫头鹰校长平时都是夜间上班,也不知道白天都发生着些什么事情,所以只是按照自己的设想,认定所有技能必须齐头并进一起发展。由于猫头鹰向来是智慧的化身,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按照他的课程表来。

鸭子的游泳课学得很好,事实上它比教练学得更好,它的飞行也得了个及格。可是它跑步课上得很差,由于跑步学科偏科严重,它留了一级,后来放学后又留下来继续联系跑步,两个鸭脚爪都跑破了,结果连下水游泳都困难,可是这个也没有人管,因为大家都是按照教学大纲奉命行事,鸭子自己痛自己知道,天天叫唤个没完。

兔子跑步课上一直名列前茅,可是一想到要游泳,立刻就崩溃了。后来有一天,精神崩溃的兔子跑到一个悬崖顶上跳下来自杀了。

松鼠跑步课很不错,可是飞行课让它十分紧张。它提出从树顶上往下飞,但是老师说,由于鸭子和兔子反对,这种从高处飞的“高考”已经废除了,学校出台了一个新政策,叫“不然一个孩子落下”(No child left behind), 要求大家一起,从地面同一个起跑线起飞。松鼠从地面“飞”了很多次,摔得鼻青脸肿。另外它爬树的姿势不够标准,得了C, 跑步得了D.综合成绩不及格。

老鹰是班上的调皮生,被整得够呛,比如爬树到树顶一项,它其实是最快的,但是由于它坚持按照自己的方式到树顶,不理学校意见,结果被开除。老鹰于是转学到一飞行专科学校,学有所成,日后自己创业,开了一个空中飞的公司,发得一塌糊涂,可惜后来得了禽流感,早早死了。临死之前,老鹰仰望苍穹,长叹一声:虚空啊虚空。

公鸡飞能飞一点,跑能跑一点,扔水里扑腾扑腾也淹不死,所以综合成绩都很好。但是它的外语成绩不过关,它有个毛病,发音不大标准,老是说:“个个个。”狐狸老师说它发音不饱满,也不是标准的“美音”,应该叫:Cocka doodle doo。老师叫它每天清早天不亮就起来,不管天冷天热,站到高处练习Cocka doodle doo. 而且最好一起晨练。在把其它动物吵得神经衰弱之后,公鸡终于练会了标准的Cocka doodle doo, 想学点别的,哪知道狐狸老师溜掉了,去教鸭子说Quack, quack, quack了。这个老师总是捞一把就走,不会教你超过三句话。

土拔鼠因为平时不在地面之上,被动物们看成外来户,学校拒绝开挖掘课,它上不了学。于是开始了反抗运动,联合田鼠等,组织了拒绝交贡粮的活动。学校本来是要靠这些贡粮来存活的,所以一度进入紧急状态,但是学校后来找了一些蛇来维持秩序,让土拔鼠们又恢复了供应。

一只八哥,由于参加歌唱比赛得了第一,被学校破格录取,免试跑步、游泳、爬行等,直接读发声学博士。但是业余这八哥必须给学区主任公牛身上啄虱子。

由于学校管理混乱,各种飞禽走兽无不怨声载道。猫头鹰被革职了。学校想请一个见过世面的动物来管理,于是找了一只见过很多世面的海龟。

海龟上任后,卖石灰的见不得卖面粉的,把两个尽职尽责的土鳖老师开了,请了一只原来在海里一起玩耍的大虾来一起管理。大虾不懂跑步、飞行这些,但是它很会夹人,于是开了一体育课,专门教大家夹人。海龟自己最擅长的技艺是在海滩孵蛋养小海龟,于是它开了一门课,教学员如何用海带等,将一串海龟蛋连起来,拖到沙地里藏起来。这门课叫“扯蛋学。”

海龟、大虾都不适应这陆地环境,不久自己死的死,逃的逃。

老校长猫头鹰官复原职。但是这时候学校的学员已经七零八落,流失得差不多了。老校长想了个办法,想搞搞远程教育。他请来一直蜘蛛,蜘蛛名叫夏洛特,说:“ 唉,你不是会网络教学吗?”夏洛特于是开始编织一个庞大的网络,让学员一个个上网。学员上去之后,蜘蛛采用游戏教学手段,让它们角色扮演,比如公鸡扮演自己是老鼠,鸭子假装自己是猪,等等,都说这叫“第二人生”,蜘蛛小姐说这里无所不能。你要月亮就有月亮,要星星就有星星,Sky is your limit. 这位老师说。

一直鹅愣愣地过来说:老师,我要星星。

蜘蛛说:你将头往墙上撞,撞几下星星就出现在你眼前了。

鹅撞一次,眼前就全部是星星了。鹅说:噶噶,我好幸福好幸福喔。

于是皆大欢喜, 原文结尾是…lived happily ever after. The end.

但愿如此。

Tuesday, April 28, 2009

高考:独木桥下有扁舟

高中学历,8个月前还在辽宁锦州蹬三轮养家糊口的蔡伟,被复旦破格录取为博士生。就凭这一点,得为复旦叫好,因为它的做法,为一些特殊人才的选拔,打开了一条通道。它的做法不是空前的,也一定不会是绝后的。龚自珍曾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人才是不拘一格地被降下来的,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教育的十项全能。十个指头有长短,人都是独特的。考试是选拔的没有办法的办法,是necessary evil, 但不应该是唯一的办法。

与此同时,教育部最近有人提出要改革高考,说日后不再一考定终身。从该新闻的网络留言上看,改革引起的反对居多,因为整齐划一的高考是普通家庭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你要是稍微放开,那么腐败的机会就更多了。这个担忧有一定道理,可是不能因为有失公平的风险,放弃选拔的多元。不然的话,一考定终身,考试就会成为最终的指挥棒,教育整个沦落为应试教育,从长远来看,这样的祸害更大。上次回国,去逛一个小城的图书市场,此市场绵延数里,里面绝大部分是应付考试的图书、教辅材料,这么一个城市,哪里消化得了这么多教辅?似乎违背常识,可是它存在,说明市场还是有,这书市谁看了都刺激。所以,是沦落为应试的战场,还是腐败的温床,两害相逢,如何去选? 要是考虑儿子女儿,或许不要改最好。要是考虑孙子孙女,那还是要改进的好,哪怕要经历一定的混乱和弊病。

如果是我,我宁可冒着有可能滋生腐败的风险,去选择改革。第一, 只有不拘一格使用人才,社会才会进步,而不是陷入“绝对公平” 捆绑下的平庸,这跟经济改革一个道理。 第二, 只有开始去改革,才可能去改革绝对公平表象之下的种种不公,比如区域的不公。 第三,意识到有可能腐败,就有可能同步去思考规避的办法,若是如此,问题或许根本不会像人们想象地那么严重,而收获则十分明显。第四,现有体制之下,一样会有不公的可能,只是比较隐蔽一些,不那么容易看出来而已。不知统计部门有没有做过相关调查:即根据社会经济地位,去分析考生的成绩。我们的常识是,寒门出学子,可是我在这边经常看到这样的研究,就是将学生的家庭收入等因素和学生平时成绩相比较,其结果往往成正比,不是这些学生更聪明,而是他们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可供支配。所以为了避开这些问题,考试才尽量使用SAT之类的能力测试,亦即尽量不受应试(test preparation)的影响。在应试教育下,有钱人有更多资源投入,补习,上辅导班,会不会更多地提高学生考分呢? 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但觉得值得去研究。无论如何,我无法轻信现有做法对考生最公平的说法。就像我以前看到的一本论教育公平的书里说的那样,一些表面上的择优录取制度(meritocracy), 深究起来是择家长录取(parentocracy). 第五,我觉得目前来说,最有可能了解学生的中学老师在人才选拔上发言权太少。比如现有的体制,可能会把蔡伟这种严重偏科的人才给漏掉,中学老师可能很了解此人才干,但是面对高考的总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事实上这不是极少数个案,而在相当普遍。考研究生的时候也是一样。我记得我们班有个同学,专业课成绩第一,但是政治差一分,从而无缘他心仪的研究生学习。当然,政治课要不要考,根本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话题,但是并不需要什么讨论,请允许我直接跳到结论上:除了相关专业,根本就不应该去考。

还有,不能将所有老师都想成一个个潜在的腐败分子。我上大学、读研究生,都是保送,侥幸逃过了高考。如果参加高考,有可能考得更好,有可能根本考不上,可见这还是机会。我一农家子弟,什么背景都没有,要钱没有,要势无势,要色无色,可是当时的班主任、辅导员,还是让我去上,今天看这是境界,可是当时这些事情并不希罕。我再举个例子,上大学时,我一同学为了考试过关,送了几条烟到一老师家,这位五十好几的男老师一看,居然眼圈一红,掉下眼泪来:某某,我是你老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位同学事后和我一起喝酒,十分纳闷地一再说: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哭了。

我想我们没有想到的东西还多呢。人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你可以把他想得再坏一点,也可以把他想得再好点,本来就是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就看社会向其发出什么信号了。事实上我回顾来路,发觉一生当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人,除了父母,就是老师了。担心中小学老师或者学校腐败,我看是过了一点,几乎就要因噎废食了。

高考改革要不要改几乎已经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改。任何改革,如果不能解放学生的潜能,如果不是减轻而是加大压力,那一定是失败的。怕就怕将高考的大一统地位取消,行成多元测评体系之后,一个大高考成了三个小高考的局面,学生更苦了。哈佛大学教授加德纳发明多重智能一说后,本意是要老师、家长因材施教,扬长避短,可是他自己在书里说,到了亚洲一些国家、地区,变成了八种智能一个都不能少的局面,学生压力更大了,这就违背了他的初衷了。现在在美国,小孩升学,家长就常常困惑,因为我们家长大多都是高考考出来的,也不知道美国的游戏怎么个玩法,好像社区参与、 平时参加各种比赛都会计入评估范畴。所以家长经常发愁,说不象中国,准备一高考也就完了,现在得全面去耕耘。不过发愁归发愁,我看大部分家庭出来的孩子上的学校都还挺好的,毕竟中国人很能学习和借鉴。所以,改则改也,怕他做什么。问题是逃不过去的,不如早日行动,早日面对。

Monday, April 27, 2009

夕阳无限好

老家在农村,农村的老人很苦,也没有医疗保险,要是生病,遇到儿女好的,还能照顾,不然的话,病则病了,死则死了,又什么办法?多少悲剧,凝聚在一个个这样的角落。但是在城市里是另外一个景观。李浔阳在街上转悠, 而后记录:“我顺着小路随便走,到处都能见到晨练的老头老太太。我一边走一边纳闷,多少岁月,才能凝积成这么多老头老太太啊。南桥感叹,美国是儿童的天堂,中年人的战场,老年人的地狱。中国跟美国不一样,是儿童的战场,中年人的地狱,老年人的天堂,你看晨练的老人们多滋润啊。昨天一个老革命跟我说,你知道我一个月工资多少?8000!他好像怕我听不懂,拿手比划着在我眼前晃,晃得我直眼晕。我说我知道了,夕阳无限好啊,心里想怪不得那么多啃老族呢。”(生活流水

我不是说老年人锻炼有什么不好。但是想到这月薪8000炫耀无门的老革命,再想想千军万马四处求职无着的青年学子,真不知道而今的社会,上演的是哪一曲悲喜剧。人苦了一辈子,到了老年,物质需要低了,反倒是应有尽有起来;而需要成家立业结婚生子的年轻人,反倒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两相对比,委实觉得荒唐。美国人年轻的时候,房子越住越大,因为家庭在扩张。到了年老,孩子出去,家里空巢,没有精力打理,也渐渐看开了,尽量将物质需要简化,所以房子越卖越小,最后索性住老年公寓去。

很多老年人非常热衷于保健、保养。所以如果去看电视广告,很多都是在宣扬保健。好多网友都说过这样的经历,说父母迷上了某种药,某个专家,子女知道靠不住,但是父母宁可信电视的也不信子女的。随便一个什么专家跑出来,说“白开水可以抗癌”,或““白开水可以致癌”,很快就可以走红。为什么,因为好日子都想多过几年,怕死。如果日子苦,那么活着都不怕,谁会怕死呢?可见物质上,社会还是进步了,至少对一部分人来说。 可是这个进步给人带来了什么?亨廷顿于教授说过一句名言: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一辈子荣华富贵的所罗门王说到一生的享受时候说道: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传道书》1:8)…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1:14)。人如果终其一生,关注的只是自己的皮囊,那么慢慢会陷入越来越深的绝望。这个皮囊会朽坏,缩小,终归虚无,以后无人纪念。 C.S.Lewis说过一句话:你要是把生活包在自己的周围,你只会变成个小包裹。所以那月薪8000的老革命,不是我在这里说反话,我真是觉得他也可悲,他还有什么别的寄托没有?还是只能从他人羡慕、嫉妒、反感的眼光中,给他的余生,找到一点安慰?

我也看到一些反例。也有一些有信仰的老年人活得很豁达,不讳言死亡,其世界也更开阔,而不是一天到晚想着身体的各项指标。我们这边有对老华侨夫妇,成天在家培植菜苗,分散给有所需要的家庭。另外,看谁家水管什么的坏了,他们就带上工具去修,成活雷锋了。这对老夫妇都是基督徒。信仰在他们身上的作用一目了然。 人这一生不过是对永生的一个预备,死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什么好怕的?最大的保健,是人的信心。

前几天,我们附近一小区在搞车库拍卖(Garage Sale)。我跑过去看,有对老夫妇在清理自己的东西,我在车库里看到一个牌子:Bury me in Walmart so that my wife can visit me often.我死之后,将我埋在沃尔玛,这样我老婆就会经常去看我了。看后大家哈哈一乐,觉得这对夫妇都挺豁达的。当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夕阳无限好,好在有无限啊。

安能辨我是雌雄

昨天遇到两件小事,毫无关系,却又相互关联:


下 午和副校长以及“技术与教学委员会”主席三人一起开会讨论网络教育问题。这里说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是网络课程,学生考试的时候,你怎么样能够判断 张三就是张三,而不是李四在代考?新出台的美国一高等教育法规定,网络教育必须采用一定的监控手段,确保网络测评的真实性。


我个人对这个问题有很深的成见,我觉得如果教育者总担心学生作弊,那么不如就因势利导,你就采用一些比较另类的测评方法,比如合作项目(collaborative projects)、作业展示(electronic portfolio)这些测评方法,这些测评方法根本不怕你“作弊”,甚至索性鼓励你去找,去找人合作。彪悍的学生不用作弊,彪悍的老师不怕作弊。


比如,假如我这门课的作业是让你出去观察,找人访谈,根据你提交的访谈稿等评分,我怕你作弊做甚?可是高校老师是不是真会这种测评的创新呢?未必。我上次去开会的时候,有个人说美国的小学讲究的全部是“教学法”(all pedagogy, 到了中学,教学和内容一半一半(half content , half pedagogy),到了大学,全成内容(all content)了。所以大部分大学老师不是不愿意用另类的测评方法,而是不会。所以目前很多还是在用考试这种传统的手段定胜负。虽然很多人鼓励e-portfolio这些测评方法,很多教育者自己并不会使用,所以只是大家口头说说,倒是学生为了找工作,把自己的portfolio做得很好。


既 然很多人仍然在用闭卷考试类型的测评,那么《高等教育法案》的要求就有些道理,不要说你全程监控了,最起码你得知道对方是他所说的那个人吧。怎样才能完成 新法要求,对远程教育中的学生进行身份认证呢?很多学校在探索这个问题。有个大学,和一家摄像器材公司合作,定制了一种摄像设备(“远程监考系统”),能360度监控考试时的学生。有趣的是,这家大学名叫特洛伊大学,和“特洛伊”木马的“特洛伊”一个名字。


该系统另外还有指纹识别功能。这个可别用在中国人身上,因为一提指纹,就想起了黄世仁和杨白劳。政府要求(比如驾照、护照等),那没有办法,考试要打指纹,可不太好。


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或许我们得去问问王帅,他是怎么匿名发帖被人抓的。


下面说个同样是昨天发生的小故事,非常能说明问题,只是请汪汪的目光不要越过如下分界线,否则视为军事挑衅。


————————— 三八线 —————————


同样是昨天下午早些时候,Vanderbilt大学一个老师举办网络讲座(Webinar, 我 们以前在一个会议上见过,他对我当时的发言(关于电脑在课堂里的干扰)印象很深刻,所以让我做特邀嘉宾参加一起主持一网络培训。在四五十个学员的名单当 中,我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好像是我以前的一个女同事莎拉(为了避免被搜到,我要越来越多地使用译名),但是我想重名的很多,也就没有贸然打招呼, 也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泪汪汪。


但是过了一会儿,有人来了条标记为“私聊”的信息过来:南桥,我是某某大学的弗洛伊德啊!

这下我想应该没错了,弗洛伊德我认识,也是这学校的。我想是我以前的学校派了两个人在参加这次用视频会议软件操作的网络培训。我想从下拉菜单中找弗洛伊德的名字,没有找到,很纳闷。我想马上我就要发言了,赶紧准备准备,先跟莎拉打个招呼吧:


“你好,莎拉!!!”我问候了一句。由于是打字,没有表情,我用了三个感叹号,以示友好。

这时候“莎拉”回答说:我是弗洛伊德,她今天有事没能来,我代她参加培训。


我晕了。弗洛伊德肯定在想:我开始跟你打招呼,你不理,倒是跟莎拉套近乎,你这色鬼!流氓!重色轻友的家伙!全世界光头的敌人!我在想,网络那头一定是这样在骂的。我苦心经营三十余年的光辉形象轰然倒塌。


确 实,莎拉是个美女,弗洛伊德是一光头男,这不假。但是这次,弗洛伊德的想法肯定是错误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反正他想的不是我想的。我想的不是他 想的那样的。对我来说,我很冤枉。是他代莎拉出席,名字没有改过来,我找他弗洛伊德的名字又找不到,才先跟莎拉打招呼的。当然,解释这么多没有意义,也没 有必要,他又看不到,我总不能追过去一封邮件解释是怎么回事。但是仔细想想,我倒觉得我的做法符合人类行为的基本准则,我是说女士优先。


想想网络真是有意思。前几天,看到纽约时报一评论,说有了Facebook之类东西,很多过去的文学选材怕是要完蛋了。过去的经典文学,最喜欢身份错误啊、亲人不能相认啊之类话题。而今,这位纽约时报作者说,用Facebook一查,全明白了,大不了还可以验DNA 是的,如果早早使用现代科技,罗密欧和朱丽叶还可以互发短信,也不至于一场误会,双双死去。


可是,如果李鬼代李逵去考《中级板斧操作》,又如何去验证呢?

Friday, April 24, 2009

花花草草

春天到了,院子里的花、菜、竹笋全长出来了。

Thursday, April 23, 2009

匪弟

费思和总统两个总打架,或是一起调皮捣蛋,我说你们两个哪像姐弟,应该是brother-in-trouble, sister-in-trouble.这是套用brother-in-law的说法。

费思说:“应该说brother-out-law. Outlaw是土匪,我有个土匪弟弟,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她的brother-out-law已经捏着拳头冲过来了。

Wednesday, April 22, 2009

考试的通胀

前几天朱老师回国,我送他回家。之前我们聊到的国内教育问题。他说现在奥数简直成了祸害,小小孩子的考题,他,一个英语专业博士生导师,居然不会做。当然我们可以说反正又不是数学系博导,怕什么?但是总的来说,一个小学生做的题目,不应该受过良好教育的大人都不会做,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奥数是个特殊的例子,好在还可以选择不上。其它各样的考试,比如升学考试,题目还不一样是越来越难?以前高中的题目,现在属于初中生的题目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是人越来越聪明了?不是。是因为本意要检验学习成果的考试,变成了一个筛选的工具。

考试大抵有两种,一种是将一个人跟一个特定的标准比(criterion-referenced)。比如二位数加减,你会了就会了,不会就不会,达标了就达标了,不达标就不达标。但是目前大部分考试却不是按这个绝对的成绩定胜负,而是把一个考生,放在一个人群里,看你在人群中的分布,从上往下截,或是按平均值和标准差来定一个人的水平,属常模(norm-referenced)型考试。高考就是这种基于常模的选拔考试,分数线不是按照答题对错的绝对值来定的,而是按照在人群中的相对水平来定的。这样的话,人一多,如果选择的数量不变,那么势必会越来越难,通货膨胀于是在所难免。过去或许六十分就万岁,而今95分还挨打,因为同学们也都考90多了。

然而教育本意是要塑造一个人,让人学会一些东西,或是掌握特定的学问、技能、态度,从而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孔子、叶圣陶、晏阳初能成为教育家的原因,因为他们没有舍本逐末,他们直接发力于教育的最终目的。但是考试却遵循另外一个轨道,不是要考人“会不会”,而是考人“比其他人多考对了多少”。关系到考生命运的不是考题,甚至不是他们对答案的掌握,而是那看得见看不见的千军万马。这样的对比,家长很急很操心,孩子很累很痛苦。

让这种类型的考试主导,会造成教学手段和目的分道扬镳。英语就是个极端的例子,一个考试考得很好的人,其考分和实际使用能力可能毫无关系。因为考试有考试的游戏规则,你把这套规则掌握就好了。那么英语运用能力本身,则又是一套规则。学习规律要求老师使用达标式的测评,但升学却又是选拔式的, 更关注你比其它人多考几分,那么你到底运用能力怎样,这考试体制并不关注。所以一个很极端的情形,可能是所有人相对使用能力都很差(或者都很好),但是大家都考得很好,那么一分上下,就能决定几千人的命运,而实际上,考79的人,说不定运用起来比考80的人还强。

这个问题美国也一样有,比如费思前不久就参加了一个Cogat考试。考试就跟GRE一样,分Verbal, Quantitative, Non-Verbal几个部分,学校的汇报,就是说比同龄的全美所有儿童相比,她在verbal上,分别比百分之多少的小朋友强。这一点各地皆同,但是他们的做法有两个地方值得借鉴:第一,是有个全国的数据库,而不是分州分地区。中国教育不公平,就是各省各有一个自己的标准,如果你不幸生在人口大省,那么算你倒霉,没有什么地域公平可言。北京一个很平庸的考生可以上名牌,河南出色的考生,或许一般本科都上不了。第二,这考试不是这种定胜负的终结性测评(summative evaluation),也是一种帮助学生改进的反馈式测评(formative evaluation). 终结性评估是要决定一个人上还是不上,成还是败,但是反馈式评估是为了让学生改进。其实教育当中,应该越来越多地使用反馈式评估,让人得到不断改进。比如我刚才说的cogat考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是终结性考试,因为只有95%以上的学生才可以进入“特殊才能班”,但是它同时也是反馈式评估,因为考完了会出来一个各人的 情况(profile),告诉学生的各方面发展的好坏,以及改进或扬长避短的办法。

说到底,教育到底是要做什么?老师是要干什么?要“传道、授业、解惑”,终极目的应该是让人过一个富有成效的美满人生。和这些目标比起来,现在的考题到底是要做什么?它压根不是考你学会什么了没有,而是要把大部分人考倒,好让小部分人脱颖而出。如果说教育的目的是传道、授业解惑,那么现在的状况,是十分失败的。它是一种侧重于让大部分人失败的教育,而不是让大部分人成功的教育。我记得以前我们高中语文老师的一个说法来:现在考题,是要把人一棍子打昏再说。解个什么惑?简直就是在布迷魂阵。

Tuesday, April 21, 2009

知识不是力量

当我们谈论知识的时候,我们谈些什么呢?

知识的英文为“knowledge”。它的第一个音节是“know”,知道。但是knowledge这个词的末尾是edge, 是边缘。我们可以“知道”回字的四种写法,可是它并不能让我们处在领先地位(leading edge)。中文也是一样,“知识”中,只有“知”与”识”结合时,它才能产生edge, 成为力量。狭义的knowledge本身是没有力量的。

当我们说知识的时候,有时候我们说的是知道,比如鸦片战争哪一年爆发。有的时候我们说的是常识,比如一年有四季。有的时候我们说的是见识,比如认识到是什么原因,造就了现在的金融危机(当然这是见仁见智的)。一个知道很多事实而不知如何处理的人,现在我们已经不叫他知识分子,而称之为知道分子。知道而无见识,徒增谈资,于世无益,那么又有什么意思呢?

钱钟书的《管锥篇》,是好书,但余英时说它是 “一地散钱”。李浔阳就问了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钱钟书到底提出什么创见了没有?没有印象。这可能是当时的社会现实,做这样的学问更安全一些。你可以旁征博引,天花乱坠,可是那又怎样?如今,天下文章一大搜,掉书袋没价值。久了,人们会发觉,很多文章写出来,隔三四里都能闻出Google和维基的气息来。过去学人引用文献冷僻,人以为奇,可是如今我发现,古腾堡项目把所有古代稀奇古怪的文献都在往网上搬,以至于过去的海量文献离我们只有一个鼠标那么远。在这样的背景下,整理诸如《四部文明》齐、大、全、备的纸质文献库价值十分可疑,因为稀缺的不再是信息资源, 而是在运用信息的能力。

1956年,教育心理学家本杰明·布鲁姆(Benjamin Bloom)发现,美国学校的测试题95%以上是在考学生的记忆。他于是发明了一个新的学问分类法,就是影响了两代美国人的布鲁姆学问分类法(Bloom’s Taxonomy of learning).该分类法说学问由低到高,分知识(Knowledge)、理解(comprehension)、应用(application)、分析(analysis)、综合(synthesis)、评估(evaluation)几个类别。这个分类法在美国教育界,尤其是中小学,几乎是人所共知。很多学校的课程设置,就是以布老的分类法为依据,经过两代人的时间,美国的教育成功地走出了“记忆”为主导的测试方法。即便在小学阶段,如我们家费思这个年龄段,它这些分类技能也是齐头并进的。比如应用,我看小孩从小就在学着如何将自己的知识用在实践当中,比如我记得她一年级就有“访谈”作业,让他问家里人喜欢香草冰淇凌,还是巧克力冰淇凌,然后制作成图表出来。我看这就是讲究多项认知技能的组合。

现在我们常讲“分布式认知”(distributed cognition)的,也就是大脑一部分(如记忆部分)被解放出来,被电脑、手机等外部智能辅助设施取代。那么大脑干什么呢?得侧重于分析、应用、综合、评估这些“高层次思维”(higher order thinking).当然,思维的类别不能简单用低层次高层次这么来区分,因为有些“低层次”技能,也具有高价值,例如“知道”吃毒药的危害,或许会拯救一个人的生命。同样,一些“高层次的思维能力”低价值,比如对赵薇着装的评估。但是总的说来,低层次知识和技能容易复制和传播,而“高层次技能”,尤其是批判性思维能力,创新能力,和普遍意义上的学习能力,培养起来比较困难一些,且宜早不宜迟。

人们常说新经济是“知识经济”,其实再往下走,应该叫“学习经济”。我最近看到一个有趣的说法,说过去的大学学历是“四年制”(four-year degree)。现在是“四十年制”(forty-year degree)。 过去,学习是为了积累各样知识以防万一(just-in-case), 现在是按需定制的及时学习(just-in-time)。过去,一个人掌握一门技能,一门知识,可以管他一辈子。现在的好多职业注定要终身学习。比如IT,简直就学得没完没了,一有松懈就要落伍。IT的老师常常拿英文系老师开玩笑,说还是他们好,学会一样管用一生,反正莎士比亚死了就死了,不会冒出一个莎士比亚3.0, 莎士比亚XP出来。但即便是在英文系,据我所知,学习方法和领域也在更迭不息。老师的知识,更新换代慢一些,但是学生如果也是抱着一定的知识一辈子,那就只有自己慢慢落伍去了。

本文开头,我们说知识的第一步是“知道”( know),最终的目标是产生领先(edge).那么know和edge中间这个L 是什么呢?它就是热爱(love),它就是学习(learn),它就是生活(live)。

Monday, April 20, 2009

维基革命:“平民窟”的百万富翁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电影中,印度青年贾马尔参加“谁想做百万富翁”,一路过关闯将。后来组织者怀疑他作弊,将其逮捕,在警察办公室,他讲述了他的一生,是如何让他在“社会大学”中发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1957年,美国发生了一件真实的“贾马尔”事件。大学教授查尔斯•范多伦(Charles Van Doren)和贾马尔一样参加了一次这样的“知识竞赛”,历时两个月,他赢得了大奖138000美元,上了《时代》封面。但是后来调查中才发现,这位范多伦被人揭发,公众发现他原来是在作弊。这位辉煌一时的教授灰溜溜走出象牙塔,改行卖《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了。

如果知识竞赛中除了“观众提示”、“电话联络”等求助方法之外,允许查维基百科,那么贾马尔不会被警察抓走,范多伦先生也就有可能货真价实地获奖,而不用日后去卖大不列颠百科全书。这个年头举办形形色色的知识竞赛其实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它会造成一种印象,让人以为对知识的掌握、控制、是一种力量。这样的认识,才造就了贾马尔,毁了范多伦。在后信息时代,这样的知识竞赛其实应该取消。在网络的江湖,知识本身已经不是力量了。
  
  在信息技术领域,如今大家都在谈Web 3.0了。那么 Web 2.0留下了什么遗产?其最大的思想遗产,就是人们认识到信息没有那么值钱,知识也没有那么神秘。一个普通人只要拥有网络,就可以飞快地搜索到他所需的信息来。作为一个翻译,我对这一点深有感触。在谷歌和百度之前,一个翻译遇到了不理解的东西,他或许要乘车去图书馆,在里面猛查资料。而现在,可以通过维基百科,轻而易举地找到疑难的解答。以往被精英阶层掌控的知识,现在人皆可获。更好的是,你不用去学习,去记忆,它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你去查。如此,在一定程度上说,每个人的大脑都可以解放出来,去做更为复杂的思维活动,如分析、评估、综合、创造。
  
  换言之,在知识领域,我们每个人都成了“平民”窟的百万富翁。
  
  这也是正是新媒体研究学者,哥伦比亚大学和香港大学教授Andrew Lih在其2009年的新书《维基革命》中要表达的一个观点。这本书有个副标题:一伙无名小卒如何创造了世界上最伟大的百科全书来。
  
  维基百科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网络百科全书,向所有受众免费开放,也是维基社区的无数志愿者自己添加条目,自己编辑的。它是网络2.0时代最有标志性和影响力的现象。维基人一个个就如同叠罗汉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去扩充网络上的知识。就这样,人们看到了历史不过才七八年的维基百科,发展成网络巨无霸。这过程,就好蚂蚁建造复杂的蚁山或地下通道一样。让人困惑的是,在维基百科,很多人是义工,是他们自己要维护维基的。一个典型的例子,是维基地图的制作过程。2002年10月,电脑工程专业的学生 Derek Ramsey待业在家,在求职过程中,发现维基上找不到相关的城镇信息,他于是开始了通过美国的人口普查信息(公开数据),生产一些城镇的页面。这个拷贝加粘贴的过程很枯燥,于是他设计了一个程序,自动从美国人口普查数据库中抓取信息,生成维基页面。此后,另外一个维基人Seth Anthony, 开始手工制作各个县,各个城镇的地理方位图。后来又有一些其它的维基人加入进来,参与了地图的制作。本书作者感慨,制地图这种事情枯燥得不得了,一般情况下,你给钱让人做都不一定有人愿意,可是这些维基人却像着迷一般在做这事,而且是利用自己的时间,这就是一种维基精神。
  
  中文维基百科的发展中,也有一些这样的侠肝义胆的维基人。中文条目增加的过程中,一个最为严重的问题,是繁简体的转换。大陆用简体,港澳台用繁体,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又用一种“马新简体”。那么不同人输入的条目,字体不一样怎么办。这个问题困惑着维基中文的发展,直到后来马萨诸塞大学中国博士生郑竹(音译)发明了一种转换程序,能在不同字体间自由转换。顺便说一句,现在广东话版的维基都出来了,上书:“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歡迎嚟到維基百科!人人都寫得嘅百科。” 郑的程序后来又用于其它维基字体的转换当中,如塞尔维亚的西里尔字母和拉丁字母拼写的转换。郑的做法被其它人沿用,这也是一种共享、参与、延伸的“维基精神”。
  
  所谓“维基革命”,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借用群众的力量,共同营建一个社区的革命。其实这个说法并不新鲜,网易很早就提出了“网聚人的力量”一说。只是很多时候网络并没有聚集人的力量,只是暴露出了众多网民的存在,可是这种存在本身是不具价值的。众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产生的信息,往往并无价值。人的力量能否聚集得起来,要看这个网络是否有足够的吸引力。维基的开放性和编辑特色,使得人们有可能产生知识,但是并不相互重复,而是借助于众人的力量,产生了一种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另外,作为开源运动,有一种浪漫色彩,认可普通人在知识创造中的贡献,也不知不觉激发了一些人深层的“利他主义”情怀。维基在本质上假定每个人都有知识创造的平等权利,所以当一个人在维基百科上找不到理想的信息的时候,它鼓励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鼓励你自己去提供这些信息。维基的一句口号是:找不到合适的信息是吧?那么你来整!(SOFIXIT)。这种认可和平民化特色,是维基迅猛发展的主要原因。
  
  维基的模式也在诸多领域被人模仿。奥巴马的竞选活动就是一种维基式竞选。他将自己的竞选改称“运动”,从而赋予了一种理想的、革命化的色彩。这过程当中,他也充分调动了群众的力量,只不过维基上大家是作者,而竞选中大家是义工而已。而维基的编辑,在这开源竞选的活动当中,成了社区的组织者。可能是受到了维基的启发,苏斯•凯恩斯坦( Cass Sunstein)写了《信息乌托邦:众人的智慧如何产生知识》一书,探讨这种“维基式”模式下,人类能否产生比少数精英更好的信息和智慧。但是这种模仿未必可以照搬。美国有家报纸受维基模式的启发,决定将其“社论”维基化,比如一篇关于布什伊拉克战争的社评。可想而知,这维基社论以惨败告终。这个话题十分具有争议性,是无法用中立客观的维基原则,产生一个一致的话题的。
  
  维基运动有其明显的长处,比如它及时、相关、丰富。很多话题,探讨得相当深入,由于参与者多,更新得也快。这在传统百科全书的编辑当中是很少见的,比如我们无法想象麦当娜的词条以及近况会出现在百科全书中。而在维基百科当中,麦当娜今日去非洲领养儿童,法庭对她领养第二个孩子的宣判,当天就有可能出现在维基百科中。在这一点上,网络有着纸质媒体无法企及的优势。
  
  由于维基本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群爱好者的业余工作,维基条目的数量和质量上,个人爱好的特色很明显。比如关于计算机的条目就很多很完全,质量也很高。关于小甜甜布兰妮、星球大战、科幻电影等的条目,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是一流的。毕竟很多写作者和编辑是年轻人,对这些话题更有兴趣。可惜的是,关于文史哲类的条目就比较浅薄,缺乏传统百科那样的份量。维基百科在内容上有一些厚此薄彼的倾向。比如至本文写作时为止,当我去查看的时候,关于苏格拉底的条目为15屏长度,布兰妮为22。是不是说苏格拉底的篇幅就不应该超过布兰妮呢?显然,是兴趣和认知的差距导致了这种缺陷。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一些教授虽然自己使用维基,但是不提倡学生在学术论文中引用维基条目。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维基也希望通过付酬的办法,增加关注不足的信息内容。
  
  但是付酬创造内容,谈何容易?由于维基本身的“开源、免费”出身,一说到钱的问题,处理起来必须慎之又慎,因为没有人希望这个伟大的实验突然变质。但是要是长期经营下去,维基必须赚钱。目前来说,维基基金会举办每两年一次的自愿筹款。其思路如同公共广播电台之类的经营方法,但是有趣的是,截至目前为止,愿意给这个乌托邦式的项目捐款的人还络绎不绝,足以维持百万元的经费,但后来维基从佛罗里达搬家到了旧金山,这区区百万就显得不够了。这可能是维基的一个发展瓶颈。同样是“免费、开源”的“火狐”浏览器,据说钱多得不知道怎么去花,因为当用户经由谷歌点击收费广告的时候,火狐就有一定的盈利。可是这个模式用在维基上既行不通,也很难被人接受,因为这在本质上违背了“维基精神”。一个建议贴出付费广告的内部邮件,就曾经引起轩然大波,直接导致西班牙语版维基的“大出走”和另立门户,使得维基元气大伤。
  
  维基面临的另外一大威胁,是传统百科全书的网络版也并不是按兵不动,等着人家来打。百科全书的一大长项是多媒体内容,这是“免费”的维基暂时还无法做到的,它会继续完善这方面内容,与维基抗衡。《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也开始了一些比较意想不到的变革,比如邀请读者提供内容。但是它的做法是“喻于利”,说要提供一个报酬体系,并给内容提供者“提供一个丰富的网络的家,让他们可以宣传自己,自己的工作和他们的服务。”老百科全书走向网络的时候,坚持 “协作但不民主”,并不平等看待所有人的建议。在改革过程中,它仍坚持三个原则:写作者为自己提供的内容负责;尊重专家的意见和声音;保持客观性。这些在信度上会挑战“维基百科”。
  
  维基是一场革命,这场革命的最终敌人可能是它自己的成功,当那维基精神式微,维基成了一个成功的网络百科全书的时候,维基何去何从?维基长大后干什么?这是书末的一大问号。作为一个书评人,我碰巧路过,就把这个问号顺手接过,交给各位读者吧。

南方都市报阅读周刊2009年4月19日

Sunday, April 19, 2009

尚能饭否

让总统吃饭比吃药还难。一顿饭中间,他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应付,三十六计都被他用得差不多了,但是我以不变应万变,就是让他吃一个字。腐败分子告诉我,她让总统吃胡萝卜,平时怎么让吃都不吃,有一天他不吱声了,以为他都吃了,后来一看,两根胡萝卜都在地上。晚上我让他吃韭菜炒鸡蛋,他想方设法对付。一会儿说肚子痛,一会儿说手痛。

我告诉他说:“没有用的,你这些花招我全知道,因为我也是从一个小孩,一截一截长起来的。”

他突然跟我说起了他的好朋友二凡来。

我在想,为什么这时候跟我说二凡呢?

费思在边上插嘴说:“他是要你分神,好让你不去想他吃饭的事情。”总统对姐姐成为父母的帮凶深恶痛绝。

但我跟他说不行,吃完饭我们再谈二凡。

他趁我去拿纸巾的时候,他将韭菜炒鸡蛋重新放回菜碗里。余发现后,不胜怒,欲打屁股。他说:“那我打911.”

我说:“欢迎你打911. ” 看来我让你吃饭还犯法了。

费思插嘴问:“打911会怎样?”

“大不了把我抓起来,过几天就放出来。可是你们两个会被带走,给什么社工组织去养。你们两个也见不了面,你们天天跟一群陌生人一起,也省得我天天为你吃饭发愁。想好了就打吧。”

总统想了想,还是把饭吃完了。

我发觉我也挺残忍,不过不这样又怎么办,吃顿饭都这么费力气,以后怎么管?

不过我发觉,除了那些还存在饥荒的地方外,各地小孩好像都在吃饭、尤其是吃蔬菜的问题上让大人伤脑筋,不过美国大人好像比我鬼点子更多一些,说法也更巧妙,值得学习。前几年我去德华家做客,他孙子在吃pancake(一种煎饼)的时候,蘸那种枫糖吃,那是真正从枫树上出产的枫糖,36棵枫树,才能生产出那么一小瓶来。看见孙在边吃边浪费,德华说:“Thirty-six maple trees worked very hard to produce the syrup you are eating. You’d better not waste any.” (三十六棵枫树好不容易生产出这么多枫糖来,你最好别给我浪费。)

Friday, April 17, 2009

论《画皮》的现代性

《画皮》是用《聊斋》的旧瓶,装现代的新酒。或者说蒲松龄的作品不过是一画皮,撕开这个画皮后,里面全是现代观念,甚至包括现代技术,它完全可以作为一部科教片来看,例如:

1. “降魔者”这个说法应该来自于虚拟游戏,要不就是来自日本动漫。蒲松龄原著里只有个老道,没有人这么老土,说“我是“降魔者”,一般都说“贫道”,“小巫”,之类。

2. 小唯在墙内不能出去,她必须使用“穿墙术”才能达成目标,结果小唯借用了蜥蜴精出去了。蜥蜴精存在最直接的作用是当“代理服务器”。

3. 降魔者手里有个卫星定位的东西,一接近妖精就发光,类似的iphone程序已发明不少,如loopt, 可以让两个同时装有此程序的妖精互相识别各自方位。根据Apple3月份发布的消息,该公司3.0版的操作系统,能让用户不借助于无线网络,而借助蓝牙技术,在一起相互识别,不管是人是鬼。

4. 《画皮》原作主要是王生、王太和女鬼的三角恋爱关系,但是此片中有小唯、王生、庞勇、夏冰、佩容、小易,变成了六角恋,但是如果仔细分析的话,其实还是三角恋,但是为了逃避广电局对“三角恋”题材的封杀,三角分别穿上马甲,用上了avatar, 变成六角恋爱反倒没事了。这六角,一半人间,一半妖界,妖精活在Second Life的第二人生里,但是有时候也会从虚拟世界出来,进入现实破坏家庭,这种例子在现实中屡见不鲜。网恋之害,古已有之。

5. 片中妖精一会儿显身,一会儿隐身,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QQ和MSN用户登录时的做法。

6. 本片唯一比较不现代的地方,是验明妖怪的正身。《纽约时报》书评栏目有一作者表示,如果古代有Facebook, 很多文学作品都要消亡,比如俄狄蒲斯王杀父娶母,原因就是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造成很多悲剧,现在用Facebook里找一下,什么人什么人就找出来了。当时本片中有意绕开了这个现代性,而是继续兜圈子,好像妖精身上有妖痣,从而成功制造了一次让周迅脱衣,让观众一饱眼福的机会。

我比较喜欢以前在广东看的粤语版的电视剧《聊斋》。粤语似乎更接近古音,念起来还有一些古代中国残存的韵味, 《加勒比海盗》里念古诗文的海盗周润发,念起古诗来更有味道。 从前的故事,最好还是按从前的样子拍,不然在脑子里会打架。

这个今为古用的做法基本上是延续周星驰的路数,由于古今不辩,看起来很苦,总开小差,注意力不能集中,以至于无法好好欣赏周迅和赵薇。

Thursday, April 16, 2009

当Facebook成为老人新宠










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使用facebook, twitter, 饭否这些迷你博客的意义何在。所以虽然我也有账号,但目前来说,我还玩不起来,更新得不是很好很多。

我还不懂为什么我们必须随时随地告诉任何人我在做什么,在想什么。这样做的价值是什么呢?

可是有趣的是,人都在这些地方。我今日发现,在facebook上,我们一份名不见经传的小报,Fans居然有1800多人。于是问一电台他们要不要制作一个Facebook页面。对方朋友说他不要,正准备把Facebook账户取消,因为“我搞不懂我们可以写邮件的话,用facebook戳来戳去干什么?”这个想法我也常常有,但是我还没有关闭的打算,谁叫我做的是教育技术,必须关注这些年轻人用的新东西呢?当然,我不反对这一切,只是很好奇人们的动机是什么?我不明白,只是说明我们老一辈文字型博客,已经落伍了,成恐龙了,存留在我们身上的,只有那古化石般的特殊气质。

不过你也别高兴。我们一个同事说她奶奶也上Facebook了。越来越多中老年人在上Facebook, 他们在上面找到老同学老战友,激动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等祖母级的人也上了,你也就考虑去别的地方了吧?跟风跑啊跑,也很忙的。而且在技术领域,永远是后来居上,因为永远会有更新的东西在加速度地推出,让人怀疑地球是不是转快了。

有人说,使用新技术就好比半夜开车,你从后视镜里隐隐看到什么东西要来,但是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谁知道,或许是一阵风,或许是一辆大卡车,或许是一个女鬼。你也别管,照你的道开就是了。

在家学习群落

上海好不容易弄个“孟母堂”,再三被取缔。一二十年之后,这件事是要被人拿出来当笑话讲的,就好比当年穿喇叭裤被人当流氓抓一样。我想大的趋势,是各行各业都在开放化,多元化,这是少数行政行为阻挡不了的。

腐败分子教一美国小孩中文。这个小孩在学校被老师拧了一下下巴,于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后来又遇到一个小孩,骂了他一下,他的自尊心又受到了更大伤害。这个小孩于是自己回到家,和千千万万美国小孩一样,在家教育了(Home school)。当然这个孩子也太娇气,但是由于类似原因放弃学校,回家让父母教的十分常见。其原因不一,有一些是因为宗教原因(例如公立学校不教圣经),有一些是行为原因(比如多动症),有的原因更简单,就好比上面说的这个学生一样,纯粹是不喜欢学校。

美国在家教育(从来不上学校的),是一个惊人的群落,根据不完全统计,在家教育的学生人数约有两百万。我这里两个实习生都是“家里蹲小学”和"家里蹲中学"毕业的。

为什么这个在家教育能行得通呢?这有几个原因。第一,父母双方一方不工作,通常是母亲,可以全时间奉献在家里教育。第二,有十分配套的资源,由于人数众多,在家学习社区有很全备的教材和材料、录像等。第三,美国学时比较短,比如我儿子上学前班,中午12点半上学,下午2:30下课。女儿上二年级,8:30-2:45, 反正在学校里学的内容也有限,搬回家里效果说不定更好。我有个朋友Dan的孙女,就是在家里教育出来的,二年纪的年龄,就在学习初中的课程了。如果家长足够厉害,在家教育是比学校教育更好的。

第四,社会活动的多元化。中国学生的社会活动空间多半只是家庭和学校,如果切断和学校的练习,那么孩子在社会交往上发展会严重受阻。美国的儿童还有教会、公共图书馆、社区服务中心之类场所可供使用。

最为重要的一点,我看是考试,因为大学入学,统考是用SAT考试。这种SAT考试,属能力测试(aptitude test), 未必和某种教育方法和教材直接有关,所以说到底,怎么教怎么学,理应是个人自由,条条大路通罗马。

数字时代的阅读

这是一篇旧文,看浔阳讨论书本的黄昏的话题之后,重新在思考这从前的结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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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时代难道并没有给我们读者带来什么影响?显然不是。那么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影响呢?汤姆
#汉克斯主演的《候机情缘》(The Terminal)中,肯尼迪国际机场的主管在评论自己监管国际游客入境经验时说:“我只关注三样东西,人,证件,和故事(People, documents, and stories)。通常是你搞懂其中一样,其它两样也迎刃而解。”其实数字时代对人们阅读的改变,也可以用从这三方面来看,也就是人、文件和故事。

所谓人,也就是读者。读者的改变,体现在多个方面。首先是读者群的细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复杂。以前出版商只要抓个大概,比如他出一本书,可以是面向IT界,可是在今天,传播的便捷打破了传统分类之间的壁垒,过去粗略的定位几乎是毫无帮助。这一群体的本身也在分化,成为比较清晰的分类,只是还没有多少人去总结这样的分类到底是什么。连Best Buy这 样的家电超市,都已经有了诸如“郊区有家庭的细分客户群”这样细致的划分。一些网站索性就开始了个性化频道的自我定制。数字时代的内容的供应商,可能要对 读者群的发展演变更加敏感,才有可能更好地满足、引导其需要。另外,读者的阅读呈现多元化特征,比如人们既看纸质读物,也看电子读物,或者是通过电子读物 产生兴趣,然后寻找纸质读物深入了解,反之亦然。从前阅读时,你若是不对特定的作者感兴趣,你不会去找来阅读。现在的阅读,有时候不是这种“拉”(Pull)式阅读,而是内容被“推”(Push) 到你面前来,叫你无法回避。比如新浪所做的“名人博客”,就在你阅读新闻的过程中,把一些平常你或许永远不会注意的作者(不管是传统的名家,还是新锐的写 手),推到你的视野当中。读者这种阅读习惯的变化,也意味着内容的供应方(作者、出版商、媒体等)在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民主:至少在理论上,大家都有了 同等机会去竞争读者的眼球。如果说这场数字革命中作者没死,纸张也没有死,中国作协可是危在旦夕,大去之期不远矣。


《候机情缘》中说的文件,转化到数字时代的阅读,对应的是阅读的媒介和方法。媒介显然改变着我们的阅读方式,并不是“纯粹载体”(mere vehicle)一说这么简单。在一段时期,我们以为多媒体具有先天的优越性。美国传来的加速学习(Accelerated Learning)说,更是让我们认识到有声有色,图文并茂的东西,几乎必定是要超过纯粹的文本。我相信读到本文的几乎一半读者可能都在不同场合遇到过“一幅图片等于一千个文字”(A picture is worth a thousand words)的说法。没错。但反之亦然。近日在关注李安《断背山》,偶尔读到编剧的一句话,说安妮#普鲁的文字极为精炼,有时候她原作中的一句话,电影要拍十几场才能表现出来。图片甚至是动画,会使文字变得平淡,而不是更为丰富。读图时代既是读者的祝福,也是我们的诅咒。总体上说,特定的内容适合特定的表现媒体。阅读的体验,应该是内容(message)、媒体(media)、方法(method)三者的有机组合。如前文所述,大型联合收割机在辽阔的平原地带,显然是非常有用的工具。可是到了丘陵地带的坡地,则毫无用处。


如 果阅读过程中需要迅速查找、检索、对照,需要更强的互动性,需要调用更多媒体,则新媒体具有纸质传媒无法比拟的优势。我经常看到查经班上有人在使用掌上电 脑在翻看《圣经》,原因很简单,《圣经》的每一句话,都是可以以某本书第几章第几节来精确定位的,使用电子阅读工具,定位非常方便,而翻阅一本厚厚的《圣 经》,找到讲师所说的具体章节,则费时更多,找不到也颇为尴尬。这种时候,数字媒体更人带来的便利妙不可言。同样,阅读一篇英文材料,如果其中有很多不认 识的生词,如果是在电脑上阅读,阅读时打开“金山词霸”,鼠标点到,词语的意思立刻显现,这样我们就会避开丢下书去查字典的时间,使得阅读过程不被打断, 这也是美妙的体验。


博客的普及也是个典型的例子,有些博客的内容,因其互动性强,外部链接多,或是风格过于个性化,根本不适合平面媒体。


阅读方法的改变有好的一面,比如内容的数字化,加速了内容的传播,使得我们能够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迅速接触到最新的内容。技术手段的进步,已经使得这一点越来越容易。Adobe PDFFlashpaper等工具的使用,使得任何传统纸质文件,都可以简单转化成可以在任何电脑上阅读的数字格式。因此,数字化阅读的可能性几乎是绝对肯定的。它给我们增添了一个新的选择。而在此选择中的决策过程,通常受制于内容和读者的需要。


可 是无论如何,数字媒体带给我们的烦恼也数不胜数。最大的一个弊病,就如同前文所述,就是早成了注意力的过于分散。数字化阅读带给我们便捷,比如我们可以在 短时间内,从学校图书馆的电子数据库里找到我们所要的文章,可是在电脑上阅读此文的过程当中,我们可能会被同时展开的其它数字化活动分散注意力。除非有很 强的自我约束力,难免都要在阅读过程中被打扰。看书有时候如同看电影,你可以去电影院,享受一次不被打断的观赏体验。你也可以借碟回家来看,可以暂停、快 进、倒退,可以边看碟边吃饭,但是这是个完全不同的体验。或者你等一段时间在电视上看,忍受它的广告。电影之所以不死,是因为人们还乐于坐在电影院里,什 么都不做,就专门看电影。


第二个弊病,是从电子媒体上阅读,并不是我们一种健康的阅读。抛开成本不论,若是文字超过一个屏幕的篇幅,我们就有打印下来看的冲动,因为长时间面对电脑阅读,眼睛会感受到压力和不适。


第三个弊病,是电子阅读工具的不稳定性。比如在线阅读(尤其是有声资料)受制于带宽、网站访问人数等多个因素的影响,使得调阅的便捷,被工具本身不稳定所带来的不便所抵消。

第四个弊病,就是多种媒体的应用,可能会给一些残疾人士带来挑战,比如有听觉障碍者。美国的残疾人协会(American Disability Association0规定,任何视听材料,必须同时提供文字版本。


其它的弊病还有很多,如版权的保护问题,内容的更新问题,等等,因篇幅限制,不一一详述,希望有兴趣的人士进一步研究。


为了内容的数字化呈现,人们在持续不断地更新数字化工具,HTML笨重,而且在不同电脑上显示可能不同,比如中文就无法在一些电脑上显示。将纯粹文字转成图片解决了这一问题,却又造成占用空间大,下载缓慢的问题。换成PDF文件,解决了很多问题,但是有些电脑在打开PDF 文件时,会被Internet Explorer拦截,需要更改设置,才可正常打开或下载。后来又出现了和PDF类似、能够保存所有格式,而且可以直接打开的Macromedia Flashpaper产品,能够将任何文本文件转换成大部分电脑可以直接打开的Flash文件。不知道下一步改变是什么,但无论如何,工具还在不断改进,其本身最终不会成为进入阅读的门槛。


可 是工具有没有改变着工具对象呢?“当你唯一的工具是一把锤子,你会把整个世界都当成钉子。”类似的情形在数字化阅读时代也屡见不鲜,虽然不一定会到“把世 界当成钉子”的极端地步。《侯机情缘》里所说的“故事”,对应着数字化时代给阅读带来的第三大改变,那就是内容的改变。这可能是传统阅读面临的最大冲击。


数 字时代的到来,创造出了一些新的创作的可能,所谓“网络文学”、“短信文学”就是明证。有评论界人士指出,网络文学言传统文学之不能言,而且在网络上作者 和读者有所互动,作者灵感的获得似乎也与过去有所不同。但是智识学术网的周泽雄提出了一个不同意见:“互联网对文学最大的打击,不是在传统文学外另立一座 名唤‘网络文学’的山头,而是有可能大幅度削减传统文学的读者队伍,正如电影的出现没有改变话剧的本质,却实实在在地影响了剧院的上座率。”(周泽雄,《质疑网络文学》,智识学术网,20051113日)因此,他认为网络文学不过是一个伪命题,因为其特征毕竟没有鲜明到自成一体的地步。


问题是它们虽然算不得革命性突破,却具有一些传统数字媒体所没有承载的特征。太阳底下无新事,所谓创新,很多情况下只是拿旧的元素,用新的方式进行组合(Rogers, E.M., Diffusion of Innovation, 5th Edition, NY: The Free Press, 2003)。


同样的争议也在“短信文学”上展开。《天涯》杂志曾和天涯社区合作,开展过“短信文学大赛”。评论界对此意见不一。2004710日 《都市报》上,评论家张柠提出,所谓短信文学不过是文学的载体发生了变化,对文学的实质毫无意义。一些网友甚至认为这是无厘头。因为人们印象中的所谓短信 文学,不过是一些黄色段子、恶劣搞笑为主的粗俗之作,谈不上文学。但《天涯》主编李少君则称,“为什么人们会认为短信文学不严肃,其实就是和当年说网络文 学不行是一样的。后来不也出了很多好作品吗?”


美国的争论几乎和国内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样的争议在教育界更为热烈。国际阅读协会主席之位的MaryEllen Vogt表示,学生现在虽然阅读学校书籍的时间少了,可是他们“在发短信。他们在上网冲浪。他们在写博客。这些都是课外的文学行为我不觉得[在数字时代]天要塌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用和过去不同的眼光看待文学问题。”(Hardy, L. Forgetting to read, or just relocating it? In American School Board Journal, February, 2005


而加州阅读与文学项目主任Carol Jago则提出相反意见,学生现在通过数字手段阅读的材料,价值远不及学校的书籍。


这种学生通过网络阅读的电子作品,或者其衍生品,被美国的学校称为“年轻人文学”(Youth lit)。它们和经典作品的一个很大不同,就是它们非常受欢迎。因其受欢迎,人们普遍将其归结为流行文化而非文学。可是如果我们跳出自己的时代来看,今日的流行何尝不能成为未来的经典?如今我们视为经典的小说,在18世纪的诗人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ge 看来,不过是“无助心智培育的东西,让大脑徒增恶俗与矫情。”落第的蒲松龄在路边设聊斋聊成了《聊斋志异》,倘若数字时代的人们从聊天室聊出一个蒲松龄来,未必就是天方夜谭。


技术是个武器。可是这是个有后座力的武器。甚至是个会走火误伤的武器。作为人类文明标志之一的阅读,如果被数字化手段所误伤,那很有可能是操作者的操作失误所致。可是如果使用得当,数字时代让人们以新的方式走近阅读,岂非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幸运?

Wednesday, April 15, 2009

作家的正式职业

一部作品变成了铅字,我们说是“发表”了,“出版”了。但是美国人一般都说:我卖掉了一篇小说,我这部戏剧找到买家了(”I’ve sold a story.” “I’ve found a buyer for my play.”) 。

有朋友问创作系毕业的一个人:I know you’ve been writing. Have you sold anything? (我知道你在写作,卖出去什么没有?)

回答是:Sure, so far I have sold my TV set and my sofa. (当然当然,家里电视和沙发都卖了。)

比卖沙发更惨的是卖身。影片《日落大道》里的作家,最后落在了一过气女明星家里。当然,作家当中,这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得设法把自己的小说或其它作品卖掉。美国很少有作家被一个单位供养起来,都是写了东西,然后找出版社或者经纪人去找“买家”的。

一个普通作家,靠写作是很难养活自己的,所以很多都有“正式工作”。华盛顿·欧文是律师;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和毛姆是医生。马克·吐温和麦尔维尔当过水手。杰克·伦敦淘过金。马修·阿诺德是学校督察。乔叟是外交家。威廉·福克纳成名以前,什么杂工都做过。他曾经在一发电厂当门卫,值夜班,趁值夜班的机会,他写下了最著名的作品之一《我弥留之际》。他还曾在邮电局上班,可是十分不称职,总是把顾客的杂志自己拿来看,不及时邮寄,最后他的邮件堆积成山,客户纷纷投诉,这位后来获得诺贝尔奖的大作家福克纳被邮局炒了鱿鱼。

作家的“正式工作”,英文叫day jobs(白天的工作)。和他们相比,中国作协的专职作家十分幸福。美国作家一般都必须谋生,而后才能写作。写得名堂大了,才可以申请“住校作家”(writer-in-residence)之类专门写作的东西,但是这个机会极少,只有很少部分成功作家能享有。一般作家,即便写了七八本书,很可能还有一点微薄的稿费,大部分收入为畅销作家所得,其收入是几十几百倍差距。“挨饿的艺术家”(Starving artist)是脸谱化,但也是现实。

我问过一位作家她为什么这么少收入还写,她说:“文学是一奢侈,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支撑她的是这样一种精神,当然,她的“正式工作”是大学教育系教授,所以才有这个底气。另外一个作家告诉了我他的谋生之道,他说他写的是青少年题材作品,针对学生读者,所以会应邀去图书馆、学校办一些阅读活动,这会带来一些酬金,另外现场签售,也可以赚些钱,但是永远不是人们想象地那么赚钱。有个网站,叫“双职作家”的集体博客,上面介绍了很多有着“正式工作”的作家。博客上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有个作者,出版第一本小说后不久,学校寄给她一份帐单,上面是她三个孩子午餐费用。在美国,公立学校里面,低收入家庭孩子午餐免费供应。作者丈夫问学校,怎么突然要收费了?学校告诉他说:“你老婆不是出书了吗?”

现在,中国作家洪峰去农村养猪去了,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甚至是好事。他有了一正式工作,白天出一身臭汗, 就跟村上春树跑步似的, 身体给大脑加油,说不定晚上的写作更好。就是写不好,好歹还出了一圈活猪。圈养作家的“作协”模式现在常被人诟病。这个模式能保证作家的时间和待遇,但会造成一些作家脱离实际,以至于要去“体验生活”。

我想以后的作家,像洪峰这样从作协自我“放生”的会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有很多作家已经不在体制之内。海岩是商人,马原是老师。当然,王小波为摆脱了上班在时间和思想上的羁绊,当上了撰稿人,余华也是,但这样的情况终归稀少。多半作者还得谋份生计,除非像托尔斯泰那样衔玉而生。这种职业多元化的局面以后只会越来越普遍。一方面是作协“庙堂”的成员会走出去,另一方面“江湖”上的作者会登堂入室,进入作家队伍。另外,出版业现在已经开始允许外资进入,出版也会越来越容易,不再是阳春白雪。总有一天,我们的作家也会说“经纪人把我的小说卖出去了。” 除了洪峰这样先出书后养猪的情况之外,会有一些人先养猪后出书的,还会有一边出书一边养猪的,还有我这样,一边译书一边筹划着养猪的,总之,出版模式会越来越多元。

但是在这个满台演员没有观众的年代,指望靠出书赚大钱娶颜如玉住黄金屋的情形还是很少的,一般也只会出现在好莱坞的电影里。电影《蒂凡尼的早晨》(又译《珠光宝气》)里,落魄作家无奈之下,被一富姐供养,以至于他终于卖掉一篇小说时,他扬眉吐气,高兴得支票在口袋里揣了几天没去兑。电影里有美女破窗而入的情形,但在现实中简直不可能。最近我看了电影《画皮》之后,更觉丧气。根据蒲松龄原著,王生是一书生。古代狐仙和貌美的女鬼,都喜欢光顾落魄书生,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我年少发愤读书时的一个励志办法。但新版电影《画皮》里,书生变成了帅哥武将。这是什么意思?做个书生,鬼都不会上门了?但八十年代已经远去,人们不再认为作个书生很酷。狐仙和女鬼,想必都在缠大款们吧。

备注:此文尚未卖出,促销期间,我友汪汪,愿搭上自己,买一送一,有意者请与我联系:berlinf@yahoo.com

Tuesday, April 14, 2009

百万英专

朱老师回国, 昨晚请他来我家吃饭, 今晨送他去机场,其间说到了英语学习的很多问题 。朱老师现在是英文系博导,可是当年,他说他小学毕业英文只考了28分。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能成为英文系博导,哈佛、耶鲁等名校访问学者呢? 这个过程先按下不表,可别毁掉一本《从28分到名校博导》的畅销书。当然,这书是不会有的,他说经验是个人化的,不容易移植,故而推广价值不大。与朱老师的谈话让我想到了几个问题:

第一,到底有多少人在专门学英语?朱老师说,根据一位从事全国专业英语四级考试研究的教授透露,每年报名英语专业四级考试的学生人数25万左右,连续几年如此,换言之,目前全国英语专业全部在校生人数在 100万左右(未报名考试的和其它专业报名的应该可以两抵)。 这是个巨大的数字,不由让人联想到大白菜。

以前我曾经声称必须强化英语学习,我是从个人发展上思考这个问题的,没有考虑到社会整体供求,朱老师给出的一个数据让我重新反思。如果有这么多英语专业的学生在嗷嗷待“业”,有什么必要去弄任何形式的“全民英语” 呢?要知道,100万还只是英语专业的在校生人数,其它学英语的人不计其数。当然这是一门“世界语”,会的越多越好,但是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用上?

由此联想到的的另外一个问题是,是不是想学的都能学好?由于利益的原因,一些商人、培训机构、出版机构造成了这么一个假象,好像人人经过努力,都可以学好英语。但是有些人根本不是这块料,他其它方面可能很聪明,但英语就是不好,怎么教都没用,纯粹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和学习者的金钱。当然,花上一万年,或许可以学会,问题是人一生才几十年?就不能找自己更擅长的事情去做呢?

加德纳的多重智能一说里,将人的智力分成多种,有的人语言能力很差,但是照样可以在其它某个方面很强(比如数学、音乐)。加德纳的学说已经传播多时,道理也很明白,但是到了中国人社区里,加德纳分出八种智能更坏事,因为这下家长更忙了,要八种智能都要补了。台湾就有一牛奶商,在其牛奶商印出能强化补充人八种智能的说明来。加德纳的本意是要人扬长避短,但是很多家长和学生将其理解成了“一个都不能少”。

第三个问题,是大家到底是怎样在学? 过去有个时期,国内English Department有过译名为“英语系”和“英文系”之争。包括北大、南大在内,很多学校称之为“英文系”,强调文学与人文,但是也有很多学校叫“英语系”,别看只是一字之差,其重点大不一样。前者强调文学和人文素养,后者纯粹将英语当成工具,作为工具的英语教学,希望培养读听说写译全面发展,五项全能的学生,对于一般性人才,这是可以理解的,就怕这平均发展,使得本可能在某些方面有所专长的人,在面面俱到的要求下,陷入大杂烩一般的平庸。

Monday, April 13, 2009

致命的英语

语言是世界的边界,它跑多远,你的世界就有多大。因此,到目前为止,和语言话题沾边的电影,我发觉都还挺好看的,如Lost in Translation, Spanglish之类。下午看的这部《英语补习班》( ESL: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也 一样很有意思,不过这倒和语言直接关系不大。ESL是指“作为第二外语的英语”。由于非英语移民的增多,美国很多社区机构,如教会、图书馆、社区服务中 心,给人免费提供英语培训。不学好英语,在美国很难,英语是移民进步的阶梯。片子中的男主人公,一个墨西哥小伙,到美国讨生活,英语不会,只好“什么都做 ”。

“什么都做”,结果就做了脱衣舞男。他说这是生活所迫,男人要养家。但是另外一个年长的墨西哥人,就不认为这是生活所迫,而觉得这是一种取舍。人终 究不是动物,只受本能(包括生存本能)的驱使,再说生活并不是每天都要把人推到角落,让人成为困兽。我们所受的考验,没有多少是我们不能承受的。可是人们 常常以近乎生物学的原因,去阐释自己的在良心上的选择,从而会摆出诸如 “生活所迫”之类借口,堂皇地选择内心本不愿意做的事,就怕这种借口用多了,到最后自己都相信。这电影让我想到了很多人,但我还是沉默吧。你知道我在想什 么。

片中女主人公是第二代移民,父母亲辛劳一生,给女儿创造了很好的条件,让她有机会去读法学院。眼看大好宏图就要在眼前展开,这个第二代移民,发现一 辈子都在做父母要自己做的事,父母要自己成为的人,以至于最终找不到北,要去寻找自我。同样的故事我在美国的中国人社区也常听说。有个家长说他的孩子,从 小喜欢文学,但是家长总觉得在美国这地方,中国人应该读一些实用专业,于是逼他学工程。小伙子学得痛苦不堪,业余还在学文学,工程学到要退学的地步,家长 无奈,说那你这么喜欢文字,我们又希望你学点实用的东西,那么不如折衷一下,去学文字要求比较高的法律吧。小伙子再次被逼,去学法律,听说现在很痛苦,还 想文学。家长也难过: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儿女光阴。

片子中的墨西哥二代移民,寻找自我的方式有点特殊。她一开始是去逛各样夜店,和陌生人乱搞,结果怀了孩子,又打掉。由于一次交通事故,认识了这个墨 西哥小伙,这个来美国讨生活的年轻人,一个已经开始遥远的同胞,以及他的ESL同学,让她发现了教学的乐趣,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她放弃了读法学院 的机会,去当ESL老师了。母亲气得几乎要吐血,但是她爸很开明,支持女儿。结果母女也和解了。这中间的一段争执,值得所有海外中国家长思考,那位妈妈说 女儿脑子有问题,是因为“都中了北美这些教育方式的毒”,比如什么寻找自我啊,都是北美的荒唐概念。“你对家庭也有责任,你得做我们希望你做的事情。”结 果当然不行,女大不由娘,眼睁睁看着女儿走进她给自己所作的选择当中。但是这又能怪谁呢?是你当初把她带进这种环境的,那么怎么办,愿赌服输吧。

片子最后,那位墨西哥小伙也醒悟过来,放弃了荒唐的职业,回墨西哥了,走之前,ESL的同学一起给这墨西哥小伙凑钱,并让他记住这个“ESL 家庭”。和其它不少拉美裔移民的电影一样,这片子总体上感觉是在丑化美国人,把他们描述成凶残、贪婪、唯利是图、没有人情味的一群人,而墨西哥人自己重感 情,重家庭,重信仰等等。但是在美国的墨西哥人 “什么都不容易”,他们成群地在一街角,用蹩脚的英语,向路人找活做,I work, cheap, cheap. 与残酷的世界相比,片子里描述的ESL 补习班就很温馨,像港湾,像家庭。去学习的人就好像一个大家庭,而且补习班是社区服务性质(女主人公就是因为交通肇事被罚社区服务去教英语的),根本不管 来学习的人是不是偷渡的非法移民,和几年前一个和移民局对峙的教会一样,这家学习机构成了一个“避难所”。

当然,世界没有这么浪漫。这种电影人制造的浪漫,本身就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可能淤积矛盾,何况五湖四海一起来学英语的人。这中 间的矛盾甚至会很尖刻,等它爆发时,后果可能是完全没有理性的。影片中的墨西哥人最后暴打了一顿美国的无良老板(当然被更加迅猛地打了回去),但现实当 中,在纽约宾汉顿,一越南人持枪在移民局杀死了13人,受害者包括他上英语课的同班同学。据说此人大开杀戒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英语不好,常被人取 笑。

《英语补习班》(ESL)获过很多大奖,可惜终归是一场电影。

Friday, April 10, 2009

选择

费思的学校选上她上一个班,叫Enrichment Class, 我以前以为是强化班,但后来发觉里面的作业五花八门,从数学题到手工,好像都有,比如曾经做过一些我发在这里的思考题,各种各样的puzzle, 还有小小的“研究”项目,还有手工制作,如编了一只篮子,还用毛线给我打了个茶杯垫子。

最近我看到她们在做一个这样的练习,说爸爸妈妈要买车,让学生去帮着选,然后告诉老师是怎么选的?首先,用什么标准,第二,如何根据标准,对不同车辆打分。这堂课后的作业,是选餐馆,比如制定标准:价格、环境、服务、音乐等。然后自己打分,比如中餐馆价格、环境、服务、音乐,Apple Bees价格、环境、服务、音乐等等。

我自己是典型的标准化教育出来的,所以最擅长的练习是选ABCD, 以至于后来不管是找餐馆还是找工作,在如何选择的方法上,反应都很慢,关键还是缺少一个便于使用的程序、方法。比如:

“今天晚上去哪里吃饭?”

“随便。”

美国基础教育的一大长项,是有很多这种“目标模糊”的作业。我觉得我们小时候题目出得太清楚,老师讲得也太细,反而束缚了儿童的能动性和创造性。而根据我阅读的很多文献,建构式学习的一大特色,是任务真实(比如是选餐馆,而非池子里一边放水一边装水),问题模糊(poorly defined problem), 而老师和家长的角色不是去带着他们一步步走,而是充当脚手架和资源(resource, scaffolding).不需要的是时候,不要插手,这是很值得学习的。因为长大以后,进入工作岗位,是没有多少问题,领导会给你明确的,一步一步说明的。不但过程你得自己去摸索,甚至目标你也得自己去订,成功的标准(rubrics),也是你自己定出来的。

从小就这么训练出来的美国学生,虽然我们经常说他们在某些方面基本功不扎实,无知,但很少听说有几个高分低能、“不适应社会”情形的。

Wednesday, April 8, 2009

These are a few of my favorite things...


谁不喜欢《音乐之声》里的这首歌《我喜欢的东西》呢。当我们快乐的时候,想想这些快乐的事情,也会豁然开朗。于是我南施效颦,拉拉杂杂列举一些我喜欢的东西或做过的事情:

  • 小时候,和同学放火烧田埂野草
  • 和哥哥姐姐围在桌子边吃花生、喝茶、聊天
  • 暑假和侄儿一起,去山梁散步
  • 双抢间歇,坐在榆树下乘凉
  • 带着本《小说月报》去放牛,看到《我那遥远的清平湾》
  • 坐在树枝上听说书人在村里说书
  • 翻山越岭去看露天电影
  • 看满山杜鹃,偶尔在山里发现一棵兰花
  • 想着家乡菜园、水库、绿色的麦地、金黄的油菜田、紫色的苜蓿地
  • 上高中那年月夜,和同学到龙眠水库玩耍,对着明月感慨人生、前途、爱情、人类命运、外星人的存在与否等等
  • 下课后,看到汪汪闭着眼睛坐在后山练气功
  • 和平安在芜湖江边散步,发现一水仙,拿回去养,发现原来是大蒜
  • 在韶光郊外一家农家餐馆吃青菜、辣椒和土鸡
  • 有年寒夜,和腐败分子在小去隔壁小饭馆就着红辣椒吃蛋炒饭
  • 和腐败分子去小梅沙钓鱼,被海胆扎着,被她挑刺(从此以后,长期被挑刺)
  • 在千岛湖野营,清晨起来听大家讲夜间出现的狼
  • 看Adirondak山间红叶
  • 和同学在浦东桂花树中散步
  • 回国的时候,听我妈讲过去的故事
  • 傍晚和孩子一起在院子里扫落叶
  • 清晨透过竹林和窗户洒到墙壁上的阳光
  • 看卫生间天窗上摇曳的竹影
  • 听风在树林和竹林里吹动的声音
  • 看种下的菜籽发芽
  • 雾天在田野行走
  • 送费思上学,看到清晨布满露水的大片草地
  • 看俄克拉荷马冰雪暴后如水晶的枯干的树枝
  • 看俄克拉荷马风暴前夕的云
  • 沿着任何一条河流散步
  • 在Hefner Lake划独木舟
  • 吃拉面,阳春面,牛肉面,双菇面,白菜肉水饺,韭菜水饺,荠菜水饺,蒿子粑,山粉丸子,蕨菜炒肉,或者西弗吉尼亚于太太做的霉菜扣肉
  • 观赏鸟类,鱼类,人类

人生大悲几回,大喜几回,一辈子就完了,中间的缝隙填满的,都是些琐屑的快乐和悲伤。

Monday, April 6, 2009

网络简史

很多年后,地球上的人都死了,几个鬼魂时间非常充裕,一直在回忆,回忆了几百年后,终于回忆到了21世纪。这是他们在冥国论坛上,讨论自己当年最喜欢的网站:

毛:我写东西,都是一本一本的,比较喜欢“亦凡书库”,他们都给扫描了放上面,就那么放那儿给人瞻仰,只可以看,不可以评论,就好比我的遗像一样。这些人都说这叫Web 1.0.

邓:我写东西,一篇一篇的,大家给放博客上,说这叫Web 2.0. 比如那篇南巡讲话,博客上就不错。只是骂了一些当时显得有些保守的人,里面有些敏感词,网管给改了不少。大家留言就很多,年广久就最积极,“社愤”和“资愤”两派还吵个不停。我将头像换成了两只猫,一只白的,一只黑的,第二天我鼠标丢了。

江:我写东西,一句一句的,我那时候最喜欢饭否,都说这叫Web 3.0了,就那么几句话,都不打草稿,直接就往服务器里写了。In the clouds...

毛:对对,诗词我就用“饭否”,比如有一年小金放了卫星,不知道上天了还是掉海里了,我就写了这么一句:“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很多人转的。

江:后来比饭否更短的微博客出来了,叫“纳米博客”,只许写四个字。我的第一篇是“三个代表”,正好四个字。小胡的第一篇叫“八荣八耻”。

邓:都四个字,虽然没说要用成语,可是大家还是觉得有压力,要背成语,觉得很烦,很耽误时间,于是大家都跟我老邓学,个子越来越小啰,都改成了一个字,如:顶!赞!雷!呸!

毛:大家还记得吧,再后来呢?

邓:越来越短,后来作兴把几个字变曾了一个字,比如这个草字头,下面一个尼一个马的字,谁也不知道怎么读.

毛:再后来呢?

邓:字都不写了,全玩视频了。

正话反说

孩子来纠正我的英语了。 我知道这样的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有一天,我给费思说:You are a young lady, so…她回答说:“Why are you calling me a ‘young lady’? I am not in trouble.”接着她跟我讲,一般情况下,小孩子在家犯错误,家长给叫过来训斥,才说:Young lady, mind what you say!之类。当然也不能说我的说法错误。但是费思给我说出了一个新的情况,一个新的语境问题,这细微差别,她不说我还没有想起来。

前几天总统耳朵又痛又痒,他边抓边哭,说:My ears itch! Ouch. Ouch. This is not my favorite thing in the world. (我耳朵痒。啊呀,啊呀。这不是我最喜欢的事情。)

其实他要说:I hate this. 说成“This is not my favorite thing”是一修辞手法,叫understatement,这是我上大学后才学会的,后发觉是英语文化中幽默的一大来源之一,尤其用在自嘲当中,例如一个人自嘲说他的厨艺很糟,他可以说:I am not the best cook in the world.有回我跟一老师去拍录像,他演我拍,都是教学录像,没那么专业,我记得他自嘲说:We are not exactly from Hollywood.

晚饭说到了这个修辞手法,让腐败分子造句,她说:我们家房子不是小区最大的。

我在想,确实不是最大的,这有什么问题吗?很多人都说,夫妇之间不要试图教对方任何东西,因为潜在问题太多。像鲁迅许广平这样师生转化为夫妇的例子多得是,但是反过来就行不通。

但作为造句来说,她应该再往大里一说就好了,比如:我们这房子毕竟不是全世界最大的。这就好比“白发三千丈”这句诗,你说 “白发三丈长”,就不对劲,让人想起妖怪了。夸张就要夸得到位,不然就是汪汪俯卧撑 —— 两头不着地。

本想说说understatement, 结果说成了夸张。显然,这也不是本世纪最好的作文。

Thursday, April 2, 2009

扯淡

俄克拉荷马天气之怪,世间少有。二月底小阳春,我家玉兰花十分兴奋,一夜之间全开了。 然而次日大寒,美丽的玉兰刚“兰花一现”,便全部冻死。在刚刚过去的三月,我们经历了冰雹、暴雨、龙卷风、降雪、雨夹雪、雪夹雨,阴转多云,多云转晴,晴转雪,雪转龙卷风,龙卷风转暴雨,暴雨转晴,晴转冰雹…这折腾的。

终于到了四月。Whan that Aprile with his shoures soote/The droughte of March hath perced to the roote/And bathed every veyne en swich licour/Of which vertu engendred is the flour.

我该种植了。但是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君子欲种菜,必先施以肥。 有经验的老俄克拉荷马华人告诉我说Lowes卖种菜用的牛粪。我于是带着总统驱车前往。总统问我买什么。

我说买cow poop.

总统说:That’s weird. Why do you want to buy that?

我说种菜种花啊。不过“牛粪”我翻译成了给小孩子听的“cow poop”。我想另外一个说法是 bull shit, 因为根据生物常识,公牛也上厕所。

而Bullshit是扯淡。

到了Lowes,我不能说poop了,因为这是儿童用语,就好比“巴巴”。我这人死都不怕,就怕人装嫩,更不要说自己装。

销售人员问我:How can I help you?

“I want to buy something.”

“What are you looking for?”

“Bull shit.”

“Excuse me?”

“Bull shit.”

“Have I done anything to make you mad, sir?”

“No, I just want to buy bull shit.”

“Is this some kind of April Fool Day joke?”

“No, I just want to BUY bull shit.”

“You mean Bullshit the book?”因为有本书就叫Bull Shit, 中文版南方朔翻译,译名《论扯淡》。

“No, I mean bull shit the shit.”

这时候我儿子插话说:爸爸,他问你买什么,你怎么老说“是”(shit)还“不是”(bull shit)呢?

我哭笑不得。

我和销售员互翻白眼后,我自己去找。果然找到,发现正式英文为四袋40磅的牛粪。袋子上的正式说法是cow manure.牛粪很便宜,1.34元一袋。

临走我又买了一棵玫瑰花,玫瑰花不过是一开岔的根,居然要4块5,抵得上一百六十磅的牛粪。怪不得一提不值钱的东西,例如35以上的中年男子,人们都说“如粪土”。

别看儿子还小,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他清楚得很,让我把牛粪袋子用车后面的什么东西盖起来,“Because it is kind of embarrassing.”他又叫我把玫瑰放外面。

回到家里,费思问我买了什么,我说:cow manure。可是我发音不大标准, manure 说成了manual. Manual是手册的意思。

费思也很纳闷:我们牛都没有,你买养牛手册干吗?(We don’t even have a cow, what do you need a manual for?)

腐败分子:“你爸或许要改行当兽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