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January 6, 2009

母猪上树

回老家,听到见到很多新鲜事。

有一天,我在老家不远处的一个村庄散步。村庄种了很多香樟和桂花,这桂花是二次盛开,四处飘香,让人忘却已是九月重阳,而非八月中秋。香樟树是经济作物,奥运会筹备期间,城市绿化,多需移植,香樟这种树很好卖。可是有眼光的人毕竟少,多半是快接近奥运的时候才种,奥运会开完了,它还才有锄头把子那样粗,不堪一用。好在2010年还有世博会,各位乡亲,做长线吧,就当不小心买基金了,好歹还可以乘凉。

再往山里走,发现一棵最大的银杏树还在,已经好几百年,成了保护树木,由于处在交界地带,前些年两个县还为此打过官司。走到银杏树下,我突然闻到一股异味,抬头一看,在那浓密的树叶中我发现有一头母猪挂在树。

鄙人不才,但十分好学。对这个奇特的现象,好奇心噌地蹿到了嗓子眼。

问附近一个老太太怎么回事,老太咧开没牙的嘴笑了,没有回答。

我问一黄发小儿,小儿唱曰:

我县四大怪

开车不系安全带
种稻不如种蔬菜
种了蔬菜没处卖
母猪吊在树上卖

从回乡后平时谈话中得知,种稻虽然免农业税,但是农业物资,如化肥农药价格上涨,所以说不如种蔬菜。之所以种蔬菜没处卖,因为地痞流氓欺行霸市,虽然市场需求大,农民的蔬菜进不了一些菜市,流通非常不便。余下尚有“母猪吊在树上卖”我还没有搞懂。

去广东生活两年唯一的收获,就是学到了“老板说话要算数,母猪会上树”这话。听人说,自古以来,农业税都没有免过,但是温总真给免了,可能是出于这个原因,母猪忠肝义胆,替农户上树,以“谢主隆恩”这也不是不可能。也有可能是个地震征兆。四川大地震后,处在地震活跃带的人们人心惶惶,见到蚂蚁出行都要跑,不要说母猪上树。可是我进人屋里一看,好家伙,在收看抗震救灾全国表彰大会呢。

带着疑问,在一个亲戚家歇息。夜间,突有一物翩翩而至。涂着口红,似乎还是双眼皮,抱襥独奔,甚艰于步,急走趁之。近前视,则幻为栖树母猪。余叫苦:古之书生,虽万般落魄,然天理也公,遇则勾魂女鬼,绝色狐媚,余运也舛,遇则母猪?哀哉。

遂问:“日悬于树,夙夜独行,何也?”

是的,世上好多事情,再怎么简单,比如鸡为什么过马路,是找吃还是找死,总归有个理性的解释,虽然解释者的不同可能会导致答案的不同。那么猪上树这种怪异的事情也一样,用我导师Phil的话来说:There must be a logical explanation to it.

母猪这时候停了下来,哼了几声,突然用人声说话了,这让我十分惊异,如同先知巴兰看到毛驴说话一样。母猪说,“我上树其实原因很简单,说出来都很扫兴。”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原来我姐妹三口,一个找农夫张老三要稻草,一个找张老三要树枝,一个找找张老三要砖头,自己动手建猪舍。…哎,你以前不写过吗?” 这猪仿佛上过新东方的托福培训班似的,个人陈述的一开始就说到自己生涯的最起点。它的讲述我另文再叙,暂且按下不表。

“后来我两个姐妹都被狼干掉了,这些年农村自然条件好了,退耕还林,野兽也多了,狼到处都是。但我用的是砖盖的房子,比较结实,所以一直养到现在,没被狼吃掉,不过最终还是逃不过屠夫一刀。”

原来是一只死猪的冤鬼。

“那么为什么吊在树上呢?”

“你知道现在不征收农业税了,生猪屠宰税还是有的。屠夫宰一头猪,要拉食品站,在胸口盖个章,以示卫生检疫。”这话让我头痛,我不知道在哪狭窄的小道上,屠夫如何将猪运到食品站,然后盖个戳子再回来,这不折腾吗?不过没准是哪里有更先进的仪器设备?于是我安慰说:

“这不挺好吗?不然人家把你注水,变成注水猪,那就坑害消费者了。”

母猪摇头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其实这个检查只是走过场,屠夫辛辛苦苦把我们弄去,实际上关键那章是要上税的。现在肉又跌了一些,利润本来就比较薄,你想想看,再上五十元税,那屠夫就不合算了。其实也不光是这个,做生意,总是希望利大本小,省几个是几个。再说把我们搬到镇上再搬回来,我们活猪都能累死,而况人乎?那么大家当然就能逃则逃了。”

“所以你就上树了?”

“不是我上树,是屠户将我吊在树上的,为的是防止便衣检查。”

“这还有便衣?”

“是的,税务部门脑门上也不写税务二字的,知道有时候人们逃税,也下乡执法,微服私访。屠夫眼光都劲道,一眼就能识破检查的。有回有一屠户杀了猪未完税,将猪肉藏在棉被下,只卖熟客。有一天,屠夫上小店打酒,让老父亲看一下,这时候就有了个老农模样的家伙来买肉,说要什么什么样的肉。屠户父亲没有多想,便把私藏的猪肉拿下来。那‘老农’看了看肉,说不要了,说叫他儿子过几天等单子。单子就是罚款单。”

“所以这么一来,棉被里都藏不住了,所以屠夫就把我吊到了银杏树上。”

“银杏树不是省重点保护文物么?你吊上去成什么样子?”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一般检查的人员会跑人家去检查,哪里知道我藏在这棵大树上呢?后来我藏在银杏树上一段时间,身上有了银杏香味,非常畅销,一斤卖30元,全被附近一工厂老板买了。对了,猪肉涨得稀里哗啦,你现在做文学翻译稿费涨了没有?要不改行卖猪算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被人说到痛处,立马醒了,发现不过是南桥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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